惊悚悬疑恐怖故事短篇《气球》

2022.3.1 悬疑故事 652

气球

几天前我在失眠区写了<脚步声>这个故事. 有些提问让我不禁对我童年时期的某些细节产生了好奇. 所以我去跟妈妈提了一下. 我的问题让她觉得很烦, 她说: “他们这么有兴趣的话, 你怎么不跟他们讲讲那个闯鬼的气球事件. ” 听她这么一说, 我立刻想起小时候好多已经被我忘掉的事. 以下的内容可以为上个帖子提供一些更详细的背景. 我觉得你可能该先看这篇. 不过顺序不是特别要紧. 先读了上一个故事的话会让你更感同身受, 因为我也是先想起来脚步声那件事的. 如果你有问题或者什么的, 尽管问我, 我会尽力回答. 还有, 两个故事都很长, 一个提醒. 我只是不想省去任何重要的细节.

我五岁的时候上的幼儿园. 就我现在的理解来看, 那所学校非常执着于 “在活动中学习”这个宗旨. 那是一种新设计的学习项目, 可以让每个孩子以适应自身的节奏来成长. 为此, 学校鼓励老师们多多开发新奇创新的课程. 每个老师都可以自由地设计自己课程的主题, 然后这个年级的教学就都围绕这个主题展开. 所有的课程, 数学课, 阅读课等等, 都会与主题相配合. 这些主题划分被称为 “组”. 比如我们就有太空组, 海洋组, 地球组, 我的小组被称为 “集体”.

在这个国家的幼儿园里, 除了如何系鞋带和怎么与人分享, 你学不到什么东西, 所以大部分东西都没什么记忆点. 只有两件事我记得特别清楚: 我最能把自己名字写对, 在那个气球任务里也做得最好. 那个活动是我们小组的标志性事件, 也是一个展示集体最基本概念的聪明法子.

你可能听过这种活动. 刚开学时的一个星期五的早上 – 我记得那是星期五是因为我当时对这个活动, 和它被安排在周末前一天这件事特别激动 – 我们走进教室, 看到每个人的桌上都有一个充得鼓鼓的气球, 气球下端的绳子被胶带贴在桌子上. 桌上有一支马克笔, 一支钢笔, 一张纸和一个信封. 这次的活动就是在纸上写一段话, 放进信封, 然后系在气球一端. 如果我们愿意的话, 还可以在气球上画些画. 大部分小孩开始争抢气球, 因为想要的颜色不一样. 但我开始写自己的纸条, 关于怎么写我想了很多.

这种信得有一个大概的结构, 但在这些限定下我们可以自由发挥. 我的纸条大概是这样的: “你好! 你捡到我的气球了! 我的名字是[填名字], 在_______小学上学. 气球你可以留下, 但我希望你可以给我回信! 我喜欢万能麦斯, 探险, 修建要塞, 游泳和交朋友. 你喜欢什么? 快给我回信吧. 这里是一块钱的邮费!” 然后我在那一块钱正面上写下 “邮资”两个字, 妈妈说没这个必要, 但我觉得聪明爆了, 就写了.

老师给我们每个人拍了一张拿着气球的宝丽来相片, 然后和信一起装进信封. 他们还放了另外一封信, 我猜是用来介绍我们这个活动的, 对任何人的参与 – 回信和寄一些他们城市或者社区的照片什么的 – 表示诚挚感谢. 活动中心思想就是, 让孩子们不需要离开学校就能建立起一种集体感, 和其他人形成安全的互动联系. 这在当时看起来是挺有趣的想法…

在接下来的两周里, 回信纷至沓来. 大部分都附有不同地标的照片. 我们为了展示回信都是哪儿来的, 气球漂流了多远, 在墙上挂了一个大地图, 每收到一封信, 老师就会把照片钉在那个大地图上. 这个点子真的很聪明, 因为我们真的因此对上学充满期待, 想看自己的回信有没有来. 那一年间, 我们每周会有一天用来给我们的笔友回信, 如果自己的还没到的话可以给其他同学的笔友写信. 我的回信在最后到来的那一批里. 那天我走进教室的时候, 一如往常地, 我都桌上并没有待拆的信. 但当我坐下时, 老师走过来递给我一个信封. 我当时一定看起来非常激动, 因为当我要拆信的时候, 她按住我的手说: “不要太难过啊.” 我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 我现在收到回信了, 为什么要难过? 当时我还奇怪她怎么会知道里面写着什么, 不过现在我知道了, 老师们肯定要检查信件的, 确保没有粗俗下流的内容. 但话说回来, 我为什么要失望? 我打开信封后, 我懂了.

里面没有回信.

信封里只有一张宝丽来相片, 但我不太能看出上面是什么. 看起来像是一片沙漠, 但太过模糊, 无法分辨. 照片效果看起来就像在拍照的瞬间相机移动了那样. 没有回信地址, 所以即使我想要回信也没办法了. 我伤心极了.

学年继续, 渐渐地, 不再有信件到来. 毕竟和幼儿园小孩通信也维持不了多久. 每个人, 包括我, 对写信这事都完全失去了兴趣. 然后我又收到了一封.

我又恢复了之前的兴奋和激动, 为其他人的笔友都放弃了而我却还在收到回信而开心大叫. 这就说得通了: 之前那封信除了一张模糊的照片什么都没有, 现在这封肯定是对之前的补偿. 但再一次地, 没有信, 只有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要更容易分辨一些, 但我还是没看懂. 照片拍摄角度很高, 拍到了楼房的一角, 剩下的画面因为太阳的眩光显得扭曲.

因为气球没有飞很远, 而且是同一天被放飞的, 贴照片的板子变得有点拥挤, 所以后来规则改了, 还在继续收到回信的学生可以把照片带回家. 到那一年年底的时候, 我最好的朋友乔西收到的照片是全班第二多的. 他的笔友很配合, 给他寄了邻市各个地方的照片. 他应该带了有4张照片回家.

我有近五十张.

信封都是老师打开的. 不过一段时间后我就没有再管那些照片了. 我把它们和我的其他收藏一起放在一个抽屉里, 石头, 棒球卡, 漫画卡(漫威闪卡, 有人记得吗), 还有个迷你棒球头盔, 有一次打完乐乐棒球后在温迪克西超市的自动贩卖机得来的. 那个学年结束的时候, 我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其他事情上去了.

那年圣诞妈妈送了我一台刨冰机, 让乔西非常眼馋 – 非常非常眼馋, 所以学年末尾的时候, 他让他爸妈给他买了一个比我稍微好那么一点点的, 当作生日礼物. 那个暑假我们想到可以弄个卖刨冰的小摊挣钱, 每个卖一块钱, 要发大财. 乔西住在另外一个社区, 但我们最终决定在我们社区卖好一点, 因为这儿有很多很在意草坪的人 (译注: 剪草坪就要吃冰, 吧). 我们社区房子带的草坪要稍微大那么一点点. 我们连续卖了5周, 直到我妈妈说我们不能再卖了. 我也是到最近才懂为什么她这样做.

卖冰第五个星期的周末, 乔西和我在各自数钱. 因为我们两个人都有机器, 各自收了一叠钱. 最后我们把所有的钱放在一起, 然后两人平分. 那天我们挣了16块. 当乔西递给我第五个一块的时候, 我被深深的震惊了.

那张钱上写着 “邮资”.

乔西注意到我的惊异, 问我是不是他数错了. 我告诉他钱和字的事, 他表示 “好酷啊兄弟!” 我想了想, 也觉得是挺酷的. 一想到这张钱不知道经过多少双手, 最后又回到我手里,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冲回家, 想把这事告诉妈妈. 但我太过兴奋, 她又在打电话, 不能专心听我讲, 我的故事似乎没被充分理解. 她只是简单地回应道: “哇! 好棒!”

倍感挫败的我又跑出来, 告诉乔西我有东西要给他看. 回到房间, 我打开抽屉, 拿出那一叠信封, 翻出其中一些照片给他看. 我从第一张开始, 看了差不多十张, 乔西就没什么兴趣了. 然后我问他要不要去沟里玩 (我家外面街那边那条脏脏的水沟). 我们在水沟那边玩到他妈妈来接他. 那天我们做的就是这些.

我们打了一会儿泥巴仗. 中途被周围林子里的沙沙声打断了几次. 树林里平时有浣熊和流浪猫, 但这个声音动静更大. 我们互相交换着猜想, 猜那声音会是什么, 试图吓到对方. 我最后猜是木乃伊, 但乔西坚持说那是个机器人. 我们离开前, 他变得有点严肃, 直直的看着我说: “你听到了, 是不是? 听起来像个机器人. 你也听到了对不对?” 我是听到了. 因为听起来的确像某种机械, 我同意那确实可能是个机器人.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当时听到的是什么.

我们回去的时候, 乔西的妈妈已经在我家厨房岛台旁等他了, 跟我妈妈坐在一起. 乔西跟她妈妈说了机器人的事, 我妈笑了, 然后他们就回家了. 我和妈妈一起吃了晚饭, 然后我上楼睡觉.

我没在床上躺多久就爬起来了.鉴于白天的事, 这整件事都变得更有趣了, 我决定要再看看那些信. 我拿出第一个信封摆在地板上, 然后把那张模糊沙漠的宝丽来相片放在上面. 第二个信封摆在旁边, 上面是那张奇怪拍摄角度的照片. 最后我把所有照片都这样摆好, 摆成了一个一米五乘以三米的格子. 我一直被教导要小心对待我收藏的东西, 即便我可能不确定他们的价值.

我发现这些照片变得可以理解了. 有棵停着一只鸟的树, 一个限速标志, 电线, 有一群人在走进一个什么建筑. 然后我看到其中一样东西, 顿时心慌意乱, 那种强烈的冲击, 直到今天, 当在我写下这段话时, 还能清楚记得. 我心乱如麻, 满脑子只能想到一件事:

“我为什么会在这张照片里?”

在这张人们走进建筑的照片里, 我看到我和妈妈手拉手在很远的背景人群里. 我们在照片很边缘的地方, 但毫无疑问那肯定就是我们. 而随着我的目光在这相片的海洋里游移, 我越来越坐立难安.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不是害怕, 是那种你闯祸了的时候的感觉.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充斥着被那种感觉. 我坐在那儿, 不知所措, 直觉感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在起初那张照片带来的暴击后, 随着我继续翻看剩下的照片,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

每一张照片上都有我.

都不是近距离拍摄的. 每一张都不是只有我. 但每一张, 边缘上, 背景里, 画面底部. 有些上面只有我脸的很小一部分被捕捉到, 出现在照片非常边缘的位置. 但无论如何, 都有我. 全都有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孩的脑子总是很奇怪的, 我当时害怕的主要是这么晚还没睡会有麻烦. 反正我已经隐约觉得自己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决定等到明天再说.

第二天, 妈妈不用上班, 一早上都在收拾家里. 我在看动画片吧好像, 在一直等一个合适的时候给她看那些相片. 妈妈出去拿邮件的时候, 我抓了两张相片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然后等着她进来. 妈妈拆着信件走进来, 把一些垃圾邮件丢进垃圾桶, 这时候我说道:

“妈妈, 你能过来一下不? 我这儿有些照片…”

“乖乖, 等我几分钟. 我要把这几样记到日历上去. ”

过了一两分钟, 她走过来, 来到我身后, 问我怎么了. 我能听到她在我背后继续翻动邮件, 但我还是看着相片, 告诉她我发现的事情. 随着我指着照片叙说, 她频繁的 “嗯, 嗯嗯”和 “然后呢”逐渐减少, 然后她突然就完全安静了, 只有几声邮件摩擦的响动. 接下来我听到她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 好像试图在没有空气的房间里呼吸一样. 终于她停下艰难的喘息, 把剩下的邮件丢在桌上, 跑去厨房打电话.

“妈妈! 对不起嘛! 我不知道啊! 不要生我的气!”

她举着电话在家里走来走去, 或者说是跑来跑去, 对着电话那头大喊大叫. 我紧张地摆弄着我那些照片旁边的邮件. 最上面的信封里有什么东西伸出来一角. 在我焦躁而又无意识地翻动下, 它掉出来了.

又一张宝丽来相片.

我有点困惑, 想着是不是刚刚妈妈丢下邮件时我的照片混进去了. 但我把它翻过来时, 我意识到我没有看过这一张. 照片里是我, 但这张是在近得多的距离拍摄的. 我周围是树, 我在笑. 但我注意到里面不只有我. 还有乔西. 是昨天.

我不由得向声嘶力竭打着电话的妈妈大喊. 我不停地喊着直到她终于回答: “干嘛!?” 我唯一能想到的问题是: “你在给谁打电话?”

“是警察, 乖乖.”

“为什么?我错了嘛. 我没有故意要…”

当时我并没有听懂她的回答, 直到现在, 当我被迫重温童年时, 才得以明白. 她抓起桌上的信封, 我和乔西那张相片旋转着滑落, 落在我面前的其他照片旁边. 她把信封举到我眼前, 但我只能看着她, 看着她脸色渐渐变白, 眼里积满泪水. 她说她必须报警, 因为信上没有邮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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