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之屋——他们这样称呼宿舍733,就好像我大一入学第一天不够紧张似的。
我们被分到了宿舍734,这里不像南楼舒适的新宿舍,我们来到了宿舍楼北翼7层的老房间。不过我也没有很失望,他们至少尊重了我的请求,让我和最好的朋友在一起。
Lydia和我大半个上午都忙着搬家。等宿管来了,我正在贴海报,Lydia在读书。
“嗨姑娘们,我是Beth!”一个活泼的金发姑娘活力满满地进入我们的宿舍。“我是你们今年的宿管。”
我冲她点点头。“嗨。”
Beth拿起一幅Lydia暑期完成的克苏鲁的画。她把画歪拿着认真地看。
“这是加勒比海盗里的克拉肯吗(注:章鱼头人)?”
Lydia越过书用视线杀死她。
“随便啦。”宿管继续说。“我知道我们宿舍不像南边的那么新,但是相信我,这地方很有历史气息,大楼几乎有60岁了。”
“嗯,我看得出。”我环顾四周。“房间挺小。”
Beth耸耸肩。“好吧,50年代的人估计要娇小一点。”
“哦真的吗。”Lydia故作正经地说。
“没错,是真的。”Beth闭紧嘴唇就站在那儿,尴尬的沉默充斥了房间。
“对了,”我说,“我们旁边拐角的房间,是733对吧?它看上去比我们的要大,有人被分在那儿吗?要是没有我们能不能——”
“哦,你们不会想住那儿的。”Beth打断了我,“发生了两起自杀事件,要是我没记错,一个上吊,一个跳楼。那个宿舍不会分配人去住的。对了,我提醒你们一句,这层全是女生宿舍,男生11点以后不许上来。”
我们还没来得及回答,Beth就拍了下手快速地说:“好嘞,很高兴认识你们。”她活泼地走出了房间。
Lydia在床上放下书,看向外面的走廊。“我讨厌她。”
“你听见她刚才说的大新闻了吗?”
“我决定叫她爱瞎扯的Beth。”
“不过说真的,Lydia,自杀?”
“哦Becca,放轻松,每个大学都有几起自杀。”
“是这样啦,但是怎么会在同一个房间?”
Lydia长叹口气。“坦白讲,谁在乎?又不是我们房间。”
“也对。”我转头盯着我们宿舍的小窗户瞧。“你能想象爬出那扇狭窄的窗户然后跳下去吗?在落地之前你肯定至少有5秒还活着。”
“哦去你的,Becca,能不能别这样?”Lydia瞥了眼窗子,明显地打了个冷战。“你明明知道我恐高,说这些东西让我血压都升高了。”
“我们总有机会搬去自杀之屋的。”我开玩笑说,“那里窗户多。”
“去你的。”
“好了好了,说正经的,你想想看,从这么小的窗户爬出去肯定要费很大劲。”
“也对,话说回来,还记得吗,过去的人都更娇小。”Lydia边咕哝边把床推得离窗户远了点。
鉴于Lydia是个外向友好的人,我们以光速交了很多朋友。刚开始几周有许多派对,其中一场上Lydia不可避免地遇到了一个男孩。我从还穿纸尿裤的时候就认识她了,我百分百相信她在9月底之前就会交个男朋友。他叫Mike,人没什么特别,就是一个标准的兄弟会蠢货。
在校园待了大概一个月后,大学的新鲜感逐渐褪去。Lydia和我回到了初心,我们周末的时候更多是在学习而不是喝酒。期中考几个星期后就来到,我下定决心大一要保持一整年的4.0 GPA。
十月初的一晚,我被响亮的摩擦声吵醒了。我从床上坐起来,身体僵直地又一次听见了它。
Lydia也完全醒了。
嘭
搞什么鬼?她用口型对我说。
走廊里有噪音一点也不奇怪,整个晚上走廊都有人进进出出。但是这个声音是直接从隔壁传过来的——拐角的房间。
咯吱
“是不是——”
Lydia压着声音说:“对,是隔壁的窗户。”
在Lydia坚持下,我们一直关着窗户,但是毋庸置疑,宿舍733的窗户正被有节奏地打开关上制造声音。
“谁会在那儿?”
Lydia耸肩。
“是不是有人整我们?某种加入仪式?”
Lydia冲我挑起一边眉毛。“加入什么?”
“我也不知道,入学?也许是他们在对新生搞恶作剧?”
嘭(窗户开了)
“谁会整新生?”
轮到我耸肩。
咯吱(窗户关上)
“Becca,我爱你,但还是得说这个想法太傻了。”
我向她扔了个枕头。“不管是谁,你去敲门让他们住手啊。”
“我去?我才不要冒被人扔出窗户的危险。”
咯吱
“反正我不会去的!”
“我是艺术专业,你是政..治科学专业。你去和他讲讲道理。”
“去你的。”
“那就叫爱瞎扯的Beth去,她不是该负责处理这些破事吗?”
嘭
“我不要给她打电话。不要让我做坏人。”
“好吧,”Lydia提高声音用气声说,“那我们只能忽略它了。”
“我7点半有课!”
咯吱
“那就做点什么!”
“唉!”我爬下床冲到门口,夸张地拉开门,跑到走廊上,锤响简单标着“杂物间”的733房间的门。
“有人要睡觉,快别闹了。”没有回应。
嘭
我叹口气。“拜托了伙计…”
我从门边向后退了一步,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733房间是从外面被挂锁锁住的。我匆忙跑回了房间。
Lydia问道:“怎么了?”
“我不要再走近那个见鬼的房间。它是从外面被锁上的,我不知道怎么会有人能溜进去。”
“所以说你觉得是闹鬼咯?”她哈哈大笑。
“不,我是说那个被人们称做‘自杀之屋’的房间里绝对不正常。”
Lydia笑了,翻身到另一边去睡觉。“你应该读表演专业。”
我们那晚再没听见隔壁窗户的声音,但第二天早上,你能从外面看见拐角房间的两扇窗户现在都大开着。
我整个星期都在观察宿舍733的窗户,它们一直开着,晚上偶尔时我能听见隔壁传来噪音,像是弹珠落到地上在地面滚动。Lydia没被吵醒过,我也就没多说什么。
一天下午,我独自在宿舍整理电脑上的笔记。我本来戴着耳机,但是音乐不够响,不能压过有人敲门的噪音。
我埋头盯着屏幕说:“进来。”
片刻之后,我又听见了敲门声。我扯掉了耳机,用力合上了电脑。
我转过身。“进——”
搞什么鬼?通向走廊的门完全是打开的。我故意让它开着,因为Ian(和我在约会的大三学生)本来应该过来。我从身后听到了敲击的声音,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是从房间的另一边传过来的——是柜门,和宿舍733一墙之隔的衣柜。
“Lydia,你这样一点都不好笑。”
没人回答。
“Lydia,我发誓,我要揍你了。”
一片静寂,我走到柜门前,抓住了把手。
“Lydia,你真是个——”
“是个什么?”
她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在我身后。我松开门把手,瞪大了眼睛,踉跄着后退。Lydia把东西扔到她床上,双手抱胸地看着我。
“我是个什么?”
我微弱地说:“我…还以为你躲在柜子里。”
“什么?为什么?”
“因为有人在里面敲门。”
“Becca,天啊。”Lydia揉了揉额头,走到柜子前拽开了门。里面除了衣服和箱子外,什么都没有。她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手臂。“你自己看?”
“我发誓——”
“Becca,里面没人。”
“我知道我听见的是什么。”
我们彼此互不相让地盯着对方,直到Ian时机巧妙地到来打破了僵局。
他立刻觉察到了房内的紧张气氛。“嗨两位女士…有什么新鲜事吗?”
我恶狠狠地看了眼我的室友。“隔壁房间有人在搞鬼,不是新鲜事了。”
“哪间房?735?还是空着的那间?”
“空着的那间。”Lydia强调道。
“733,哦,一点不让人意外,那是自杀之屋。”
“对的,我们也听说过了。”我在床上坐下。
“糟透了,一间宿舍里居然有三起自杀。”
“三起?”Lydia挑起了眉毛。“有人告诉我们只有两起。”
“70年代有对情侣,然后十年前还有个男的。他从窗户跳下去了。”
我们同时打了个寒战。尽管她更严重些,我们其实都恐高。坠落致死是我能想到的最坏的死法。
“我得说同一个房间里发生三起自杀是很吓人。”Lydia带着抱歉的语气说。
Ian道:”是啊,我听说那个房间还有邪门的事情。“
“比如说?”
“没人知道,每年都会有人提出新猜测,通常是万圣节前后,校报上刊登点新消息,但无论里面是什么,绝不友善。”
“所以说有人在隔壁房间自杀了?就像这间?”
“不是,只有733。讲真的,我听说他们今年要开放北楼宿舍也很惊讶。”
“他们告诉我们,这是20年来新生规模最大的一次。”我漫不经心地说。
“对,我也听说了。你们应该要求换个房间。”Ian在我旁边坐下,我靠着他的肩膀。
“是啊,但是这样他们就不会把我们放到一起了。”Lydia插话说,“Becca和我已经做了15年最好的朋友。我们不能和其他人住一起。”
“那么我们就该继续住在这儿,恶魔旁边?”我瞧了眼柜门。
Lydia耸耸肩。“至少这样的话我们毕业后有很多故事可以讲。”
“我不想讲述这样的故事。”
几天后,Lydia开始相信了我说的柜子的事。我半夜被窃窃私语的声音惊醒,我看向Lydia,她正瞪圆了眼睛看着我。她缓缓在唇边举起一根手指。
我努力倾听,试图辩认说话的内容和来源,可我一个词也听不懂。我走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Lydia那里。私语声从这里听绝对更响了,这可能因为她和733只隔了一堵墙。我更努力地去听。
…永远不要…拿走…蠢人的…嘴
什么鬼?Lydia靠过来,把耳朵贴到墙上。私语声戛然而止,我也靠得更近。
突然之间墙那边传来响亮的砰的一声。Lydia立刻向后缩起来,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有人在那里。我突然怒气战胜了恐惧,拉开门冲向本来应该空着的杂物间。我吵闹地砸门,此刻一点都不在乎会吵醒别人。
“你他妈在逗我吗?”我冲着门大喊。“这些小把戏一点都不好笑了,快点从该死的房间里滚出来,你个混蛋。”
我不知道我以为会发生什么,但绝不是这个。我从门边飞快后退,直接撞上了对面的墙。733的门把手被转到了尽头,有东西开始从另一边推门了。门发出响亮的咯吱声,可锁没开。
我屏住呼吸,直到门后的压力消退,门把手缓缓转到平时的位置。
我注意到Lydai从我们的房间探出头。她摊开手似乎在说怎么了?
“有人在恶作剧。”我以非常响亮的声音回答说。她摇摇头,又退回到房间里面。
我跪在门口,努力把头压向地毯,从门的缝隙偷看。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拐角房间的内部。
房间733无疑是杂物间,一面墙边摆了叠起来的椅子,另一面上放了床架,其中一扇窗户底下堆了几个腐烂的床垫。房间里的任何东西上都积了厚厚的灰尘。
窗户绝对很大,从建筑外面往上瞧是看不出这点的。它们和往常一样开着,我绝对能想象出人们可以很轻易地爬出它们来到外面的壁架上。
房间看上去好几十个年头都没人动过了,我的身体传过一道战栗。
月光本应提供足够的亮光,让我看清房间,可突然之间消失了,我只能看到里面一团漆黑。我快速地眨眼好调整自己的夜间视力。我用力闭上眼,再睁开,一对硕大的黄色眼珠正在回看我,就在门的另一边,和我的脸只有几寸的距离。
我的尖叫声吵醒了半个宿舍楼。
无可反驳的是事情越闹越凶。第二天早上Lydia和我向宿舍管理处递交了换房申请,尽力保持乐观。同时我们约定好,晚上谁也不能独自待在宿舍里。
我们要么晚上都呆在家,要么就都在学校,晚上大多数时间都和各自的男朋友在一起。
我告诉Ian发生的一切,他建议我说应该和学校灵异社团谈一谈,我迟疑地约了时间。Lydia和我在下一个星期二,与一位小个子的、穿着整齐的叫做Craig的孩子以及他的四位“同事”见了面。
我告诉他们能记起来的一切,每一起事件,无论有多小。Craig和灵异社的四名其他成员在这半小时的过程中,静静地坐在那里记笔记。我们都说完了之后才有人开口。
Craig问道:“这就是所有是吗?”
我拉长了调子说:“是…”
“你介意在外面等几分钟,好让我和同事商讨下吗?”
“当然不。”Lydia理解地微笑站起身,“需要什么就说。”
门还没在我们身后关上,Lydia就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走吧。”
“去哪儿?”
“你认真的?”
“Lydia,拜托,我们需要帮助。我快疯了,自从星期四开始,我们还没在宿舍待过一个晚上,这不是什么可以忽略不管的事情。”
“好吧。”她举起手。“就让我们听听他们要说什么,然后去宿舍管理处,看看我们换房申请的进度。”
我们在走廊逛了15分钟后,Craig走出来让我们回房间坐下。
摆着参加议会的浮夸和架势,Craig清清喉咙,给出结论。
“女士们,你们面对的是一位非常愤怒的鬼魂。”
Lydia道:“Craig,这就是你的专业意见?”我盯了她一眼。
“是,是的。”他结巴着回答,“一位来复仇的恶灵。”
“恶灵?”我问道。我高度怀疑这是不是我们在应付的东西。
“没错。”Craig以外的一员说,“用通俗的话讲就是鬼。”
“我的天啊。”Lydia叹息揉了揉太阳穴。
错把Lydia的沮丧当成了绝望,Craig赶紧插话说道。
“女士们,别害怕,我们会照顾你们的。如果你们不知道如何驱魔,恶灵的确相当棘手,当然这就是为什么你们最好找到了我们。自杀常常会导致愤怒的鬼魂,他们需要复仇。”
“向谁复仇?”我问。
“其他学生。也许是某个恶灵被校园霸凌才轻生,现在就要折磨其他人。”
“嗯,听——”
“我们能正确地照顾好你们,我们所需要的就是一点对社团的赞助。”Craig继续说,“我们真心没有意识到房间里居然有如此多的灵异活动,这非常激动人心。”
“好极啦,感谢你们的帮助。”Lydia说着抓住了我的手,把我从椅子边拉开。
“你想这周末开始布置吗?”Craig问。
“这么说吧,我们会打电话告诉你。”
Lydia匆忙地拉着我走出房间,她一脸疲惫,我们等走到了行政楼附近都没有再说话。
她说:“这纯属浪费时间。”
“听着,我不是反驳你,但是——”
“Becca,告诉我你不是真的相信了吧?”
“所以说你不觉得这是…是…”我甚至都说不出那个词,听上去太离奇了,”…鬼?”
“我哪儿知道,但是他们也没好多少,那家伙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我们走到宿舍管理处的桌边,我将帽子拉低到眼睛下面。
Lydia继续说:“我就这样说吧,他们想当《捉鬼敢死队》,我们却他妈在拍《驱魔人》。”
“好吧。”我叹气说,“那你想怎么做?就睡在Mike和Ian那里,直到我们有了新宿舍?”
“我就想结束这件事。”Lydia手抱在胸前,直直地看向前方。我们都想让这结束,但住在那个该死的房间旁边哪怕不恐怖,也足够让人精疲力竭。
“好了,我想说我们白天应该是安全的,只要不过夜应该就不会出事。我们的房间毕竟只是在鬼旁边而已,况且新的分配应该很快就会下来了。”我看了眼表。
“该死的,快2点了。”
“见鬼了,真的?我得走了,Mike被Sigma Chi(注:兄弟会名)录取了,他今晚入会仪式。”
“对哦,我忘了他这么快。”
桌前的女孩挥手示意我们上前,我没意识到我们已经排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告诉我他们说什么。”Lydia说着冲出了门。
桌边的女孩狐疑地看着我走上前。
“嗨,我是——”
“你不会就是要从Reilly楼734搬出去的女孩吧?”
她打了我个措手不及。“是的,就是我,你怎么知道?”
“抱歉,我听到你们的对话了,我也在几天之前办公时看到了你们的文件。我得问清楚:你们申请换房间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我累了,被打败了,没精力编谎话了。
”因为隔壁的空房间一直出事,我们快被吓疯了。有噪音、人们说话的声音、敲门声,前几天晚上我还看到有人…”
“你看到了一个人?”
“对的。”
“在房间733?”
“对,我从门下看,里面绝对有人。”
女孩瞬间眯起了眼睛,她没缘由地点点头。
“你们的房间还没准备好,不过我已经把你们提升到优先处理了。目前为止你们只能住在那儿,我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安排你们。”
我叹了口气,我猜也是。
“我叫Alice。”她继续道,“听着,我已经对Reilly楼的自杀做了很多调查研究,我想我可以帮助你们,至少能提供点建议。”
我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吗?”
“绝对的。我住在Taylor楼310房间。今天4点前我会联系你。”
“谢了,我们刚从学校灵异社那边出来。”
“天,快别说了。”Alice翻了翻眼睛。
“是啊,那么…我绝对会在4点等着你。”
“好极了。”Alice微笑回答。
我很早就到了Taylor楼,但她已经在那儿了。我今天第二次讲述了我们的故事,Alice会随意插入提问,但并没有泄露任何真实的想法。
我说完后,她靠到椅子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不敢相信,”她摇摇头,“传闻我始终都有听说,但我怀疑它们没有一条是真的。”
“我向你保证——跟你说的一切都绝对真实。”
“现在怎么办?你住在那里?”
“我们晚上不在那儿,但白天会听见有人在挠墙,很小声地说话,有时候甚至能听见窗户打开又关上,就在他妈大白天。但是每一次我从路上抬头看,733的窗户又总是开着的。”
Alice点点头。“好吧,我先正式说,我不认为你有任何危险。事情不管再糟,你们都只是间接承受者,你只需要远离733.”
我冷哼一声。“你开玩笑吗,我永远不会进去。”
“我相信你是真心的,但这个东西,无论是什么,都很棘手。它操纵人心、善于撒谎,比你们都要聪明。”
“我努力不要被冒犯到。”
“你不应该如此。”
“是某些非常古老、非常邪恶的东西。”
我怀疑地看着她,接着任由视线扫过房间。我还没认真打量过这里的内部装饰,但要是说Alice痴迷超自然事物绝不夸张。
“我不认为有任何场合会让我被迫进入那个房间。”
“我懂的,但是你得做好准备,万一哪天你需要做决定进入那个房间呢。想想你要对付的是什么东西吧?它已经杀了5个人了。”
“5个?!我以为是3个!”
“额,好吧,不是每个人都做研究到我这个地步。听着,1961年是Ellen Burnham——她从窗户跳下去了,这是第一个。接着是1968年的Tad Collinsworth——他也跳了。1975年Marissa Grigg上吊自杀,1979年Erin Murphy跳楼,1992年就是Erik Dousten——他选择上吊。”
“五起自杀,学校怎么能让那里继续住人?”
“明显不让,所以那里是杂物间。”
“之前呢?”
“之前每隔几年,一旦所有记得自杀事件的人毕业,宿舍就会被重新分配。但是那都是没有互联网的时候,新来的学生完全不知情。最后一起案件后——Erik Dousten之后——它们关闭了整个北楼的七层,在南楼建了更多的房间。”
“好吧,它想干什么?”
Alice表示耸肩。“混乱,死亡,灵魂,谁知道呢?没人甚至直到它是什么。”
“好的,那我们都知道什么?”
“我们知道它不知怎地被局限在那个房间内,尽管它对房间外有微弱的影响力。我们知道所有人死亡时都是独自一人。并且我们知道它是骗人高手。这就是我们目前掌握的。”
这还不够。“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做?”我轻声问。
“你是说受害者们?”
我点点头。
”我所知道的就是传闻中的现场证据。所有自杀都发现伴有被视作“无法言喻”的图画或者文字。传闻说,它们包含可怕的邪恶到让你看到或读到就生理性恶心的东西。”
“这些人,是他们画的?他们写的那些东西?”
“没错,不管是那个房间里什么东西把他们逼疯了。”
“真他妈可怕。”
“你们尝试过找人对房间赐福吗?”
“天啊。”
“找教皇本人是不太容易,但也许能找个神职人员。”
“不,我感叹的是,天,你居然在说驱魔。”
Alice耸耸肩。“也许吧,70年代就有传言说事件的起因是1961年一场被搞砸了的通灵板游戏。”
“你认真的?孩之宝(注:著名玩具公司)造的孽?”
“起码60年代不是他们,不管了,传言只是传言。学校里真正有可能知道的人是行政楼的Tom Moen,我试过找他谈谈,可他不肯见我。”
“他1961年在这上学?”
“没错,他就待在Reilly楼。”
“我们需要和他谈谈。我需要知道到底他妈发生了什么,要不然我下半辈子都没法做个正常人。”
“我猜我们能试着在学校里堵他。”
“明天能找他谈谈吗?”
“可以一试。”
Moen先生那天或者第二天都不愿见我们,我们试着在他午餐时间以及下班的时候找他,可他每次都能从我们手里溜走,很明显这个男人在躲我们。
Lydia和我自从在其他宿舍睡觉后就很少见面了。我每天回房间两次——一次在上午,一次在下午。其他房间通常都静悄悄的,但这并没有让我感觉好受些。我总是能感到墙的另一边有东西在通过某种方式观察我,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万圣节前的星期四,我晚上回到宿舍洗澡,比平时晚了许多。我下午刚见过Lydia,她告诉我她已经在Mike那儿放了足够多的衣服,够撑到毕业的时候,所以我知道只会有我自己。
我在浴室的安全范围内冲好澡,之后走回到房间换衣服。我本应该在半小时后和Ian见面去参加派对,所以我想尽可能快地离开这儿。
既然安静让我不安,我就把iPod插到扩展坞,打开了AC/DC。
我穿好衣服,站在镜子前面吹头发。我来回摆头,从上到下吹我的头发,好让它们蓬松些。当我转头关上吹风机时,我立刻注意到了房内的寂静,可这不是我唯一注意到的东西。
我不是在自己的宿舍里了,我身后反射出来的是733房间积满灰尘的床架和大大的打开的窗户。我慌乱地转过身,发现我就是站在自己的房间里。我又看回镜子,733的场景依旧在那里。身后微小的移动足以让我拔腿而逃。
我抓起钱包手机,在身后甩上门。坐电梯往下走的时候,我给Alice打电话。
“我受不了了。”她接起我立刻说。“我不能再回房间了,再也不能,永远不回去了。”
“发生了什么?”
我都告诉了她。
“老天,你想怎么做?”
“我需要和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谈谈。Tom Moen是我们唯一知道的1961年在这里的人吗?”
“我就知道他。也许我们能明天早上上班路上找他?我们就堵住他,除非他告诉我们点什么,不然不让他走。根据我手里的日程表,他每天6:30到这里。你想和我在中庭的星巴克外面见吗?”
“当然可以,我明早7:30有课,不过会翘掉。”
“好的,到时候见。”
我一般不太喜欢派对,但我很庆幸当晚我在那里。我们一到场,我就让Ian给我拿杯喝的。我酒量不大,他就挑起眉毛看着我。我向他简单叙述了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希望他不要认为我疯了。
Ian给我混了杯可乐和威士忌,那只是很多杯中的第一杯。
半夜的时候,我出去抽根烟,就看了看手机。Lydia在11:04分给我留了一通语音信息。
“Hey Becca,听着,我刚才,额,我刚刚和Mike大吵了一架。他,嗯,应该是他的兄弟会决定今年万圣节每个成员都要在自杀之屋过夜,就是我们的宿舍楼。我不能,我他妈不能接受。他知道我们的经历,居然还同意了。现在他想说服我733房间里的一切都是Sigma Chi搞的鬼,要为万圣节那天制造气氛,我不能——“
我按下结束键,把手机扔到了包里。难怪Lydia会生气,这可太糟了,糟透了。
我进去找到Ian,让他带我回家。我突然很焦虑,很疲惫,也很醉。
闹钟在早上6点响起,我花尽一切力气才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前一晚的衣服,快步穿过校园走到中庭。
Alice已经手里端着一杯黑咖啡等着我了。
她笑着说:“我猜你需要这个。”
“你怎么知道?”
“你的短信告诉我的。”
“我昨晚给你发短信了?”
“对啊,1点左右,你跟我说了Sigma Chi的事。”
“哦,天。”我把眼镜在鼻梁上推得更高,拉起帽兜遮住眼睛。
“那群人是傻瓜,还记得我告诉你它很狡猾吗?如果折磨你的目的就是让733更出名,好吸引人进去怎么办。已经好多年没人在那个房间了,你能想象那个东西该有多饥饿吗?”
“你真的认为他们有危险?”我坐到行政楼的台阶上。
“对,事实上他们唯一的优势在于,所有自杀受害者在死亡时都是一个人,他们不是。”
“所以说它无法控制这么多人?”
“理论上来说是的,要是知道它是什么,我们就会了解更多信息,但是要是不知道它怎么来的,我们就不知道是什么,所以说要找Moen谈谈。”
“他什么时候该到这来着?”
“事实上是20分钟前。”Alice严肃地说。
又半小时过去了,我们决定认命,Moen先生竟和往常一样避开了我们。我们走到前台,希望能求到一次和他的预约见面。
行政办公桌前的女士冰冷地打量我们。
“Tom今天不会来,以后也不会,他昨天辞职了。你们再也不能骚扰到他了。”
“我们没有骚扰他,”我说,“只是很迫切地想和他聊一聊。”
Alice补充道:“依旧想。”
“但是你们不可能从我这里拿到他的私人信息。”她嘲讽地说完走开了。
我问Alice:“现在可怎么办?”
“要是没有Tom Moen,我们就没法子了。”
“该死的,Alice,我绝不回到那个房间。”
“哦,那我猜你的转宿来得刚刚好。”
“真的?”
“对,我今天早上查工作邮箱的时候看到的通知。你要去Morton, Lydia去Tinsley。”
“哦感谢老天。”
“我就知道你会开心的,我也说服了boss再也不分人到734房间了。”
“谢天谢地。”
“唯一的问题是你周一才能搬家。”
“我能撑过周末的,特别是终点就在眼前。我得告诉Lydia。”
我打开手机,找出她的电话号码,可注意力被语音邮件上红色的“1”吸引过去。
我点击播放,是昨晚剩下的没播完的部分。
“——再忍受看他那张愚蠢的脸了。我要回家,别担心我,我会没事的。我现在醉到能一晚上睡过去,不理会隔壁的折腾。我现在就是气疯了。我宁可应付爱瞎扯的Beth,也不想再面对Mike.我的父母一定是亲兄妹要不然我不可能这么智障.Benson。我们明天见。爱你!”
信息结束。
“该死的。”
Alice疑惑地看着我。
“Lydia昨晚在我们宿舍过夜了。”
Alice皱起了脸。
“她会安全的对吧。”
“只要她不去733.”
“她不会的。”我想起拐角房间始终大开的窗户,就凭这个足以让Lydia离那个房间远远的。
“好,那我们既然无事可做,你想去图书馆找几本神学的书吗?基本上这个时间也只有那里开着了。”
“好的。”我耸耸肩,反正我10点才再有课。
图书馆借书处桌子后面坐着的女士一定有1000岁了。Stapley太太的眼睛又小又湿润,她的皮肤看上去要融化从头骨上掉下来了。不过她还是很温柔又机敏地指引我们来到恶魔学的正确方向,尽管她看我们的眼神很好奇。
有用的信息不多,我们阅读了能找到的 一切,要么就是不相关,要么就是不是用英语写的。我们30分钟后回到她的桌边。
“额,您这里有超自然事件的书吗?”
“超自然?啊…”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是的,我有,就在那边参考书籍区的左边。”
“我觉得她不喜欢我们的样子。”我们走去那里时Alice低声说。
“是我们的长相,还是指我们要找的内容?”
“也许两者都不是。”
不到一小时,我们再次扫兴而归。我们看得出她开始不耐烦了,她的眼睛在我们走近时怀疑地眯了起来。
“抱歉,请问你知道我们哪里可以找到降神或者通灵板——”
“听着两位女士。”Stapley太太从桌后站起来,透过眼镜看着我们。“我衷心希望这是课程需要。”
我说道:“是的。”
Alice同时答道:“不是,个人研究。”
“研究?什么样的研究?”
“听着,我们不是要去作死玩通灵板或其他什么别的…”
“那就好。”Stapley太太捋平起褶了的裤子,坐了回去。“我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了。”
“再次?”Alice迫切地追问。
年老的女士突然看上去很不自在,手开始摆弄桌上的一叠书。
“我们这里也许能找到降神会的书——”
“Stapley太太,我们在研究1961年Reilly楼到底发生了什么。”Alice打断了她。
“还有自那之后发生的事情。”
“这算不上秘密,是不是?一个学生在房间自杀了,虽说可怕,但在大学算不上闻所未闻。”
我更正她说:“是五个学生。”
“但是你知道的对吧?”Alice突然加快了语速,“因为你听上去对这故事很熟悉。求你了,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开始的,我们也许能结束它。”
“结束?”Stapley太太的声音变轻了,但更凝重。“这位年轻的女士,别如此傲慢,你不能结束它。过去有人死在那个房间,以后也会死。根本无法结束,你最好就是远离它。”
“但是没准我们要是知道开端是——”
“开端就是你想象的那样,但是牵涉在内的每个人要么年事已高,要么已然去世。就远离那个房间吧,专心学习。”
我靠了过去。“我也想这样做,可我和朋友被分配到了隔壁房间。你能把那些自杀抛到脑后,我们可不能,它他妈不放过我们。”
“女士,我从未忘记。”Stapley太太的声音甚至更轻了。“我的朋友Ellen就是第一个被杀死在那个房间的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一个晚上我不去想像她挤出那扇小窗户的样子,光脚站在冰冷的壁架上,从7楼跳了下去。”
Alice叹气道:“我很抱歉,我不知道这个。”
“亲爱的,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过女士们,现在我建议你们立刻要求换房间,没人该住在那栋楼的七层,我只能说这么多。”
Alice叹口气,还是任命地点了点头,我们没法从这里知道更多了,但这还是一个突破口——我们还是掌握了一些信息的。
Alice走开这里,我想跟着她,但脚就是不肯移动。有些事让我很在意——Stapley太太故事中一个不起眼但突兀的词,一个猛然间看上去非常重要的词。
“额Stapley太太,”我看着桌后疲惫的年长的女士,“为什么你会说733的窗户很小呢?我见过它们,非常大,有5英尺高(注:约1.5m)。”
“亲爱的,你说的是拐角房间,那是杂物间,733是隔壁。”
“不,不,”我结巴着说,“那是734.”
“好吧,现在是了。当他们在南楼加上更多房间后,房间号码被向后推了一位。”
我的天啊。我突然感觉热到晕眩。
“那个狡猾的混蛋。”Alice的皮肤失去了血色,她低声说。
“Lydia。”
我们飞奔穿过校园,路上只有几个去上早课的睡眼惺忪的学生。等Reilly终于进入视线的时候,我的血液凝结成了冰,脚步也变得踉跄。从我们的角度看,能清晰看到拐角房间的窗户被关上了——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它们这样,而我们房间的窗户开着。
我们跑进大厅,推开刚下电梯的几个喝着拿铁、穿雪地靴的大一新生。我按下7层的按钮,看着电梯门以慢得出奇的速度缓缓关闭。我靠在墙上,试图平稳呼吸。
“Alice,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我他妈不知道。”
“Alice,她整晚都在那里,我们的房间,一个人。”
Alice只是摇头,没有说话。
电梯门终于在7层打开时,我们看到了一条静寂无人的走廊。我冲向房间,Alice紧随其后。绕过拐角,我拉开门希望没有上锁,的确没有锁。
Lydia看向我,就在片刻之间,微弱的希望之光残忍地在她布满泪痕的脸上划过。
太迟了,下一秒她就稍稍往前倾了一点,人就消失不见了。
她下坠的整个过程都在尖叫。
在我一动不动的时候,Alice冲到Lydia刚刚站着的壁架边。她从窗户探出头向下看,从一层开始传来一种不同的尖叫。Alice手捂住嘴,头退回到房间,眼泪从她苍白如纸的脸上落下。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在冰冷的人行道上看见我最好的朋友的残尸,外面的尖叫也越来越响。我靠在衣柜上,滑落到地面。坠落死,Lydia从来都不想这样死去。
我不经意地看向散落在地板上的画作,其中一幅是Lydia的妈妈,她已经去世了。我又拿起另一张画,是Lydia的小妹妹,也死了。地板上到处都是这样的画——Lydia昨晚都在忙碌。至于他们在画中做的事情,我不能告诉你。Lydia是个有才华的画家,我也只看了几幅就在旁边的地板上吐了起来。
Alice站在门口,向走廊上的人喊话。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我所能听见的就是房间里尖锐的吱呀声。突然有一张纸从柜子门缝隙下面掉出来,滑过地板到我面前。我捡起来细细看。
也是Lydia画的,但和其他的不同,是刚好从我现在的角度去看衣柜的画。画里面门开了条缝,有东西在黑暗里暗中窥伺我。
我放下纸,看向衣柜。门就像画中的一样打开,我眯起眼试图往里看,正当我刚能分辨出一张看着我的长脸的线条时,Alice把我拉了起来。
“我们得离开这。”我想她是这样说的。
我从未回到那个房间,我父母搬的东西,这个学期我都住在校外的公寓里,我春季学期转到了州外的一所学校,并在那里读完了学位。
每一晚,我都梦到Lydia的身体钻出小小的窗户,站在冰冷的壁架上,她站在那儿,知道没有东西可以阻挡她落到面前可怕的深渊里。我看着她从7层楼俯瞰下面黑色的人行道,她尽管不接受,也还是意识到了自己凄惨的命运。我看见纯粹的恐慌在她熟悉的脸上划过。我听见她猛烈跳动的心脏,迫切地想要在短短几秒里,跳完本应该在她人生下半场跳动的次数。
我看着她看着我,我看着她跳下去。
自从那晚已经9年了,这9年的每一个学期我都会给住宿管理处打电话,问新来的学生被分到了哪些宿舍。Reilly一直开着,但7层被关了。
今年生活和工作的忙碌让我比平常更晚的时候打电话,我立刻被要求等待。
“这里是住宿管理处,”一个男人终于应声说,“请问你是要询问Reilly还有空着的的宿舍吗?”
“是的。”
“我们今年完全住满了,Reilly还有一条候补名单,虽说如此,你打电话的时机很巧。我没法做保证,但是也许能让你住进来,我们今天上午刚得到批准。”
我缓慢地问:“什么批准?”
“我们要重开第7层。”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