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很高兴认识你，小姐。”
Derek 对着Ellie露出了真诚而温暖的笑容。他们之前从未见过面，他只知道双胞胎的事，因为上次我们聊天时我告诉过过他，但他在失踪前从未见过他们。尽管如此，他完全没有被她恶魔般的外表所吓倒。
我真希望情况能好一点。他俩的会面和我们的重聚本来会很美好，但我们现在却被困在了人工照明的楼梯间里，并且旁边还有那个女人。
我一直在想念他。在Derek之前我从未意识到我会如此想念一个我不甚了解的人。对我来说，他代表了这个街区所有好的方面，他让这里显得像家一样，即使是在明亮的、没有窗户的地下楼层。
“我也很高兴见到您，先生。”Ellie用她能找到的最时髦的口音回答道，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身上散发出一种光芒，这是黑暗中的一瞬无形的真情流露，填补了她的空洞感。她喜欢他。
当噩梦开始的时候，伴随着Esther·Beckman的预言和她随后的死亡，我从没想过我会在Ellie和Derek之间目睹这一刻，并从中看到一种短瞬的联系。我希望他也能有机会在阳光下看到她，她棕色的小狗眼将代替空洞的眼眸。
整个场景令我自身充满了暖意。在我被血肉模糊的人们野蛮攻击后，我的听觉始终模糊沉闷，但Derek的到来给了我很大的希望。即使那个女人在场，她依然站在楼梯旁，也无法打破这点。再说，我们现在安全了。
他和蔼的目光从Ellie身上移开，看着我。
“你为什么在这里？怎么回事？”他问道，语气里充满了怀疑。没有愤怒，只有失望，这无疑更糟。这是我第一次看到Derek看起来不那么冷静和镇定。
“我是为了你来的！我不能让你烂在这里，我发现了小猫和藤蔓……然后Albert来了。”我脱口而出。
Derek笑了一下，但笑得很勉强。
“对不起，Kat。你不应该来这里的，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这个小姑娘和你在一起？”他回答道，带着一脸的困惑。为了Ellie的缘故，他试图掩饰自己声音里的担忧，但这没有用，她已经看到了我们所处的危险。
我从头解释事情的经过。从他走了以后，到Prentice先生踩死了Prudence。
当我说到我的怪物男友，说到我如何把他带回来，把他关了几个月，以及后来他如何谋杀了喵先生时，Ellie惊恐地站在那里。当我描述Albert 的来访和威胁时，Derek看上去很担心。
我什么都说了。从Essie到藤蔓，再到窗户清洁工，还有Jamie在监//禁中无法控制自己。
我试图解释为什么我认为我的电梯计划会成功，但大声说出来让我意识到我是多么愚蠢。Ellie继续专心地听着。当我告诉他她是如何把我们从上面几层楼的怪物和被弄得血肉模糊的人手中救出来时，她看起来有点洋洋自得。
我可以看出我的解释不够完整，Derek还有一大堆问题要问，但我没有给他机会。在对他的失踪和最近几周发生的事情深思了几个月之后，轮到我来问问题了。
“我们在哪里？”我问，尽量从简单的开始。我一点都不知道，我刚刚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就靠五个字。Derek开始说话。
“我管它叫‘地下塔’，或者说是下面的建筑。它仍然是建筑的一部分，但大多数居民从未见过它——这是有充分理由的。住在这里的东西并不总是像楼上的那么友好。
“当我父亲买了这块地来建造这个地方时，他在挖地基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隧道系统，这启发了他。
“他想成为第一个向下延伸同样长度的摩天大楼的建筑师，而大量的挖掘工作已经就绪。他想要最大化他的土地的收入潜力，但他没有考虑到这片土地的力量。
“我父亲是一个好胜、爱遮遮掩掩的人，所以很自然地，除了他的员工，他不告诉任何人他的计划，甚至不告诉他的家人。他雇了一群承包商，他们都签署了保密协议。我们现在就站在结果面前。”
Derek挥了挥手，指指我们现在的环境，然后继续说下去。
“他们发现他上吊的时候，他在地下室，就是你们来这儿时待的那个看上去阴森可怕的房间。那个房间，以及它下面的东西自建造以来都没动过。他们放弃扩建这特殊的一层。我父亲死后，地下工程就被放弃了。
“由于这片土地的性质，承包商开始报告整个大楼发生的奇怪事件。至少有5起不明原因的死亡事件，尽管没有向公众报告，但这些死者都是在下面工作的男子。
“在我父亲死后，他们封锁了所有通往地下室的入口，把整个塔楼都埋在了城市下面。
“当它落入他的手中时，Albert 试图说服建筑工人打开它，继续施工。他就像我们的父亲一样，雄心勃勃，为钱所迫。他们都不同意，他们说它被诅咒了。
“就在我父亲去世之前，上层的塔楼刚刚完工，所以Albert 在几周内就放弃了与承包商的谈判，转而专注于开放这栋楼。他不会继续为这些地下的楼层和人争吵，而错过任何一笔钱。
“他说，我们父亲的死亡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为什么公寓楼的盛大开业拖了这么久。而他必须要往前看。一个星期后我们搬进来了，成为住在这里的第一批居民。”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蒙上了一层悲伤，当他回想起之前的生活时，他那慈祥的眼睛里涌出了一些泪水。
“如果你爸爸建了这个地方，你一定很老了！连我妈妈也没那么老！”Ellie打断道。我笑了，她幼稚的思考过程是唯一能让我开心的事情。
Derek咯咯地笑了起来，而在他旁边的女人一动不动。
“我想我是很老了。但我感觉不到。”他边回答边咯咯地笑着，一边整理着便帽，朝Ellie眨了眨眼睛。
“你看起来也不……”我插话道。Derek停止咯咯笑，继续朝我看了一眼。
“这不是我能解释的事情，Kat。Albert 和我跟我们的父亲关系不太好。直到他去世，我们才真正了解这个地方；项目基本完成了，我们只和少数承包商谈过，他们告诉我们的那些疯狂的故事，在当时我们永远不会相信是真的。我们无法想象我们的生活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我们唯一的线索是……延长生命…这是他的便条。
“我的孩子。如果你留在这里，你就不会死。
“这就是他留给我们的全部。在一张皱巴巴的纸上，这张纸是一个叫Keith的建筑工送给我们的。我猜他和这里的灵魂做了某种交易……我不知道……可能只是一个我还没见过的特别居民……也许是建筑本身。
“我们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意识到我们并没有正常衰老，等到我们注意到时，已经没有人可以问了。
“我们必须独自应对这里发生的每一件超自然的、不寻常的和奇怪的事情。我记得探索，对我所遇到的一切充满敬畏。但每当我遇到Albert 时，他看起来并不像我那样困惑，他很害怕。
“我哥哥和我从来都不是最好的朋友，我最后悔的是我没有利用我们独处的时间和他建立关系。也许我本可以改变这一切。”
“改变什么?”我问道，努力理解他说的每一句话。“为了他的儿子?”
Derek看着Ellie，他的目光在小女孩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然后转向我。他摇了摇头。
“现在不谈。要讨论的太多了。现在，我们需要想办法送你回家。”
我想抗议，但我能看到他眼中的悲伤，我不想逼迫他。他是对的，我已经让Ellie冒足够多的风险。我需要让她安全回到Terri和Eddie身边。
“你一直都在这里吗?如果你出不去，我们就没有希望了。”我小声对Derek说，他正用一只胳膊搂住Ellie的肩膀，准备行动。他叹了口气。
“你见过我弟弟了，Kat。我的逃离对这个街区的影响是巨大的；他不欣赏我的行为举止。他更喜欢把建筑给他的东西变成有害的东西，把它扭曲成有害的东西……我宁愿和它一起生活。我不相信这里有任何邪恶的东西……除了他。”
“我试着让它过去，我想继续前行，但事情没有进展。”
“但是Albert 说……小猫和藤蔓。他说这是在呼救。”
”他撒了谎。因为让我离开对他有利。确实，我帮助了它们生活，因为这里很寂寞。他一发现那株植物就立刻把它从我身上取了下来。
“Albert 买了一只猫去喂他放在10楼的东西，我阻止了他。他让我留着是因为我想在内心深处他很同情我。我养着那只猫，直到小猫们不知从哪冒出来。太神奇了，爱创造了新的生命。
“猫是一个很好的伙伴，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放了它们，但我从来不放它们出来。
“我根本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出来的，直到你提到了墙上的格栅。”他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异乎寻常地盯着我。这不是一副完全不信任的表情，但还是很可疑。
“那我们怎么出去呢?””Ellie问道。
“上次你朋友的花园把我从这里弄出去的时候……”他蹲下来和她对视。
“我们为你种了一个花园!但你一直没来。”她气呼呼地反驳道。
“我知道。我刻薄的哥哥告诉我它是多么漂亮，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去看看它!这次他把事情搞得更复杂了。”他又站起来跟我说话。“我过去常常穿过地下室。那里本来有个楼道，刚刚被封住了，你得打破它。电梯只会带你下来，但你不能靠它回去。”
“所以我们走吧!”我催促着，抓住他的手。然后我看到了它。我没有注意到，我一直太专注于他和蔼的眼睛。
Derek左手失去了四根手指。他盯着地板看，而我挣扎着不去盯着他看。
“如同他对Jamie做的那样。即使我只是进入地下室，这种事也会发生在我身上；我测试过。你可以看到结果。”他举起短粗的手。“我不知道这些小猫是从哪里来的。我也不知道Albert 是怎么对住在这里的东西做这种事的。我只知道，如果我踏进那个地下室，我会死的。”
他看上去很沮丧。尽管他没有直接冲进去，造成更严重的伤害，这是莫大的安慰，但我知道失去手指对他来说将是一个重大的损失。毕竟，他首先是个园丁。
“我陪你去，Kat。一定要让Albert 放你走。但是我不能和你一起去。”
我想尖叫，声音大到足以伤到楼上血肉模糊的人们的耳朵。我想大喊大叫，告诉他我经历了这么多，我不会丢下他就走的。但我身边那个长角的小女孩会让我们的行动变得困难。我被事实打败了，点了点头。
Derek转向那个一动不动的女人。
“我会回来看Angela的，我保证。但请让这些女士安全离开。”他俯下身来，温柔地吻了吻她的脸颊，然后领我们走向楼梯间。又一滴眼泪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来。
我们相当悄无声息地向上走。我想知道我所有的问题是否都能得到解答。我以前就知道Derek是个神秘的人，但在我到达地下楼之前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被这么随便地赶回去似乎不太公平。
Derek可能知道回家的路，但没有一个人能完全控制这片土地，我开始真正理解这一点。建筑总是会赢。
我们到达黑色“-7”的标志前时，我不应该感到惊讶。
“Kat。楼梯会跳动。你知道的，这里没有你的任何痕迹。”Derek把短粗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盯着这条不同却又熟悉的走廊。
当我与我的家对视时，我的眼里充满了好奇。会不会有更多受伤的人?还是说这是一次真正的逆转，在这里我和Jamie幸福地生活着，Prentice先生不用面对痛苦，而Essie还活着?或者它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噪音突然变得不仅仅是减弱了。我的大脑在积极地屏蔽它。知道Derek和Ellie在一起后，我就不必再负责任了，我慢慢走到熟悉又截然不同的正门前。
“Kat,请不要。”Derek跟着我，小心翼翼地抓住Ellie。我想如果她不在，他可能会抓住我，但他不想吓到她。我迷迷糊糊地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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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模糊不清，减号突出来了。我抚摸着木头和门把手。那里不像家。一点也不。我很好奇里面有什么，但不知怎么的，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唯一一件看似积极的事情是地板上没有血肉模糊的人。我不知道门后面是什么，但肯定不是它们，我已经制造了足够的噪音，如果它们在那里的话，我可以把它们拉出来。不，还有别的东西。
突然灵光一现，我没有试图用钥匙开门，而是转身跑向51号，使劲地敲门。
“Essie!”我尖叫起来，意识到如果我没死在电梯里，那么她可能也没死。
我重重地敲了敲门，几乎可以闻到那熟悉的香烟味从公寓里渗出来。
“Kat停下!”Derek尖叫道。在余光中，我看到他以严峻的表情覆盖住了Ellie的双眼。然后门吱吱地开了。
是她。Essie根本没有死。她的命运要糟糕得多。
我的朋友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可怕地扭曲着，她的嘴张得比一个正常的下巴要大得多。更令人吃惊的是，她的眼睛被完全移除了，脸上留下了红色、流血、裂开的伤口。
一簇簇头发从她的头皮上被扯下来，留下了生皮。让我惊呆的是她那整洁的裙子——它的边缘破破烂烂，褶皱不堪，几乎盖不住她肿胀变形的四肢，骨头从四面八方的伤口中突出来。空气中弥漫着老灰和坏死皮肤的气味。
她倒在地上，断了腿再也站不起来了，嘴巴仍然张着。我深感内疚。
“你怎么能这样离开她?!”我转向Derek尖叫起来，但他的脸和我的一样惊恐。
“我不知道，Kat，说实话，我不知道。找到你之前我都不知道她已经死了!求你了，我们得继续走，别让她看到。”他继续用手抚摸着Ellie那对张开的黑色空洞，它们比Essie那镂空的凹窝要生动舒适得多。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我相信了他，但我很生气。
“她要我帮你!这就是她得到的？！”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Essie已经在这里忍受了这么久了，谁知道Albert 还想让她这样呆多久呢。她躺在那里，扭动着身体，我既不顾一切地想帮助她，又大发雷霆。
Derek没有机会抗议。相反，我们的争论被一阵缓慢而嘲弄的掌声打断了。
我转身一看，-42号公寓的门大开着，Albert 站在门口，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