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自从我搬进这间公寓,从前一任房客那里拿到那张该死的纸条,进入了一个拥有恶魔般的擦窗工和住在公共电梯里的卑鄙的、像老鼠一样的生物的世界后,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如果你们不认识我,我叫Katie。几个月前,我发现自己住在一个充满不寻常事件的房子里。如果你们想了解更多,可以从这里开始。如果你们中有谁还记得我,那么我回来了,求你们帮忙。
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始,但我想我欠你们一个道歉。你们警告我,给我建议,试图阻止我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我没有听从你们的建议。相反,我让不理智的情感控制了我。我真的希望我听了你们的话。
我很抱歉,我骗了你们。我很尴尬。我知道我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为此我真的很抱歉。我不能责怪你们任何人把我和Prudence相提并论。
我搬进小区后发生的事情让我情绪很激动。你要明白,这是个很大的问题,没有人能够真正具备在这样的地方生活的能力,它最终一定会让我沦陷。
自从上次给你们写更新后的几个月,我一直过着地狱般的生活,现在我发现自己又遇到了更大的麻烦。就在我上次发文后不久,我抓住了Jamie。我用留在门边的猫粮引诱他进了公寓。我冒着被剩下的电梯生物活活打死的危险,抓到了我那畸形的男朋友。
他比我想象的要小。我以为它比Lyla大很多,因为年龄相差很大,但它不是。也许就跟大狗一样大。我最怀念Jamie的是他曾经的庞大的身躯,我知道这是个奇怪的点,但他有2.08米高,他的拥抱就像我去过的最安全的地方。
看着那个小小的、畸形的、人形的生物,弯着腰,嘎吱嘎吱地吃着猫饼干,尖锐的、锯齿状的牙齿塞在怪异的啮齿动物鼻子下面,让我觉得恶心。我立刻知道,我犯了一个错误,我一生的挚爱已经永远消失了,但那东西有Jamie的眼睛,它们是无可置疑的。
突然间,我觉得Prudence需要把Lyla留在身边,这是很合理的。我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整个生命,它从我身边被夺去,而我又那么自私,不愿让它离开。我想在这一点上,我和她一模一样。和你们想的一模一样。我是一个怪物。
我在卧室的大衣柜里找了个地方把他藏了起来。它不像Lyla的笼子那样–冷冰冰的,有限制性的–它有空余的空间,有灯光,有我们在一切发生之前的照片。
它就像一个步入式衣柜,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也是最初吸引我来到这个公寓的原因。与Lyla的小笼子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固定它的大挂锁。
我想尽一切办法把Jamie留在那生物里面那一小部分带出来,我真的做到了。我和他坐了好几个小时,谈论我们的生活,回忆并且尝试喂他吃他最喜欢的食物。一开始我和他说话时,他会发出可怕的沙哑声;咕噜咕噜地喘气,好像他在努力呼吸。
我被咬伤、抓伤,不止一次,我给他吃的东西他都不肯吃,而是选择吃残羹剩饭。
我想过要杀他。想了很多次。当我们一起找房子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处于这样的境地,在某些时候我意识到我每天都在考虑这个问题。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尝试做……但每次我看着那双该死的眼睛,我都做不到。我很懦弱。
所以我试着去应付。我尽我所能地照顾他。我和我的邻居们打成一片。我每周两次到Terri家,在她睡觉的时候帮她照看双胞胎,我还积极参与居民委员会的工作。
我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做了什么,除了你们。我觉得我只能向两个人承认我的错误;一个被锁在我的衣柜里,而另一个似乎永远消失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把花园保持得一尘不染,希望有一天Derek会回来,这让我保持了清醒。我甚至设法让Prudence袭击时试图砍掉的一株灌木重获新生,但无论我给它多少爱,它都不再茁壮成长,长椅上也空空如也。
而我却把最深的耻辱藏在卧室的柜子里。
不管这个地方给我带来了多少痛苦……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地方能成为我的家了。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和一个地方的联系比这里更紧密。所以我留下来了,我一直在应付,我一直在忙碌。
这座大楼也许很特别,它的居民也许经常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但我们并不是完全不受外面的影响。最近正付的禁止外出令也封锁了我们。伴随着隔离而来的是我们失去了我们所知道的常规。
(目前来看应该指的是疫。情隔离,这文章还挺跟现实接轨的——译者注)
整栋楼都陷入了混乱,我也不例外。整天和他一起被困在公寓里,在几个小时内就把几个月来的自我分心和否认的情绪给消除了。在最初的几个星期里,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可恶的事情。
其他住户也在经历着自己的危机。Terri已经几周没睡了,我们经常视频通话,我非常想念她和孩子们,每次我和她说话,她都显得很糟糕。晚上有哭声,一天中的所有时间都有敲击声,整栋楼的居民都在挣扎。
当他们认为清洗窗户是非必要的时候,这让那只特殊的害虫陷入了混乱;他仍然出现在阳台上,但他没有表示礼节,只是在窗户上拼命地抓挠。我试着不打开几个月前终于买好的窗帘,我无法接受他哀求的眼神。
居民委员会努力落实各项措施,以维持小区的正常运转。我们正在举行zoom会议,我们中的一些人开始负责为我们楼层的老人和弱势居民购买必需品。我们放下东西的时候,会在走廊上和他们保持社交距离聊天。说实话,这对我和老住户来说都是抓住了一丝生机……也是任何能离开公寓、远离他的契机。
我这层楼分到三个住户,分别住在48、51和43公寓。
Percy和Sylvia住在43号公寓,他们就住在我隔壁,平时很好相处。Sylvia有呼吸道问题,所以他们不得不接受隔离。他们年纪大了,但很独立,大多数时候他们只需要一些必需品,不想聊天。
48号公寓的Prentice先生也很容易相处,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一直是个非常注重隐私的人,封锁也没有改变这一点。他似乎发出了更多我所熟悉的动物性的声音,但我觉得被关在里面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毛病。自从他践踏Prudence后,我对他的声音就宽容多了。
从给他买东西的过程中,我唯一真正了解到的是,他喜欢喝酒,他带回家的包里经常有一瓶威士忌,里面还有他的报纸。
每周有一次,他让我给他喝酒的酒吧 “腌侏儒”送去一信封现金。他说老板是他的好朋友,现在酒吧关门了,他担心她经济上有困难。这让我心里暖暖的。他真是个可爱的人。
51号公寓和其他两个公寓不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住户,尽管我在这里住了快一年了。我偶尔看到一个年轻人进进出出,但他从不久留。
公寓的主人是Esther Beckman女士,一个失明的老寡妇。来看望她的人是她的儿子,他自己也有一个严重残疾的孩子,无法接济他的母亲度过这场大流行病。
第一次敲她的门时,我很紧张。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觉得想帮助一个我一无所知的人很不自在。我敲了敲门,站在门口,过了好一会儿Beckman女士才应门。
Esther有一头狂野的灰发,她没有像大多数老太太那样剪掉它,她让它生长,以至于形成了壮观的波浪。她的形象很干净,我很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有想到一个盲人会穿搭得这么整齐。她在白色的日装上穿了一件缎面的蓝色长裙,还穿了一双看起来很舒服的拖鞋,和她的长裙颜色完全吻合。
“你是Molly打电话说的那个女孩吗?我跟她说过我很好,但那个烦人的老蝙蝠坚持要来。”她招呼着我,在晨衣的口袋里翻出一包烟,我看着她打开烟包,点燃了最后一根。
她蛮横的态度并没有让我产生厌烦,我喜欢有一点韧性的人,而且我也不是特别喜欢居民委员会的主席Molly Thompson。
“我是Kat。虽然我相信Molly会称我为Katherine……而不是我的名字。总之,我很乐意带来任何你需要的东西,如果你只是想聊天,我也会来。” 我说话时有些磕磕绊绊。Esther笑了起来。
“看吧,连你的名字这样的私事都插手。我从来就不喜欢那个女人。”她停了下来,抽了几口烟,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我不需要太多东西。如果你能每天给我买一包烟和一顿微波炉快餐,我就可以了。我不喜欢开口求助,但我儿子不能来,不抽根烟我想我会去上厕所。”她又长长地吸了一口烟,伸手在口袋里掏出一些零钱和一张二十英镑的钞票。她在求助时打了个寒颤,显然她不太习惯这样。
“把那包烟扔给我,我好知道该买哪个牌子的。”我回答道。
Esther把钱塞进去后把空纸盒扔给我,我差点没接住。她抽的是和我一样的牌子,所以我伸手到口袋里掏出了3、4根独立的香烟,然后把它们扔了回去。它们落在了地板上。淦,她是个瞎子,我想。惭愧。
“你面前的地板上有几根香烟,对不起……我忘了。但它们跟你的一样,应该能让你坚持到我回来。”我说这话的时候,她第一次好好地笑了起来。
“挺好,是吧。谢谢你了。在你走之前,给你一点建议,走穿过公园的路线,而不是绕行。”她回答道。
我觉得很奇怪,但楼里的一切都很奇怪。我告诉她我会的,然后就告辞了。那趟不断跳跃的楼梯对我并不友好,7层变成了18层,到了最底层的时候,我的大腿都在发烫。
我出了大楼,想了想Esther的建议。绕着公园的路线更快,但我决定在树林里愉快的漫步。这还能让我远离兽-Jamie更久一点,所以没有任何进一步的犹豫,我就接受了她的建议。我的腿被楼梯搞得酸痛,但今天天气挺好。
大约在进公园的半路上,我听到了一道巨大的撞击声和汽车轮胎的摩擦声,接着是尖叫声。我加快了步行速度,当我终于到达出口时,我转过街角朝商店和噪音的来源走去。这简直像一场大屠杀。一辆汽车在斑马线上撞上了一辆摩托车,造成了毁灭性的事故。人群聚集在一起,有很多人在给急救部门打电话。
进入店内,我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车祸中那些可怜的人。我脑海中回荡着Esther的话,因为我想到如果我走通常的路线,我很可能会在车祸发生时穿过车祸现场。
Beckman女士的建议救了我的命,意识到这件事让我的神经砰砰直跳。我知道你们很多人认为我从搬进小区的经历中什么也没学到,但我确实学到了:这里没有巧合。她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离开了商店,选择从公园回去,我没有给自己留下选择余地,但不能更快地回去让我有点沮丧。当我到达大楼时,我甩开大门,开始爬楼梯。它们一定感觉到了我的急切,因为它们这次只让我爬了4层楼。
我盯着公寓门上的数字。51号。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她?为什么她一直躲在公寓里?我把购物袋放在靠近门的地方,用指关节狠狠地敲了敲门,然后大喊。
“Beckman女士!”几分钟过去了。我又敲了敲门。
“给我一个开门的机会,Kat。还有算我求你了。叫我Essie。还是说你愿意我叫你Katherine?”她开门答道,在说到Katherine这个单词时发出嘲笑。
“你怎么知道的?”我渴求地问。
“知道什么?”
“你知道是什么。你救了我的命。那次车祸!”
“我没有救你的命。我只知道,如果你绕着公园走,你会有麻烦。我不知道会有车祸,我只是提了个建议。你接受了,就救了你自己的命。”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所以你能看到未来?”我急切地想知道答案,问道。
“你怎么敢!我一个瞎女人……第二双眼。我的一生中,这条街的居民都想把我贬低成一个行走的老顽固,我再也不想理他们了! 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从出生就瞎了。我只是一直有一种特别准确的直觉。”她说得很激动。我明白她为什么把自己关起来了,如果其他居民知道她的才能,我相信她一定会被人追捧。
“对不起,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的。我在这里的时间不长,这些事情还是让我很惊讶。谢谢你分享你的直觉。如果你不这样做,我就会被压扁了。”
“嗯,我很高兴你没有。”她伸手拿起购物袋,拿出那包烟打开点上一支。“谢谢你,”她用手指拨弄着袋子说:“你住在哪个公寓?”
“42号。”我回答道。Essie露出了笑容。
“哈哈!我无意中听到有人说老女巫已经死了,但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相信他们。我还以为Prudence Hemmings会像蟑螂一样,度过一场核启示录。”听到她的名字,我皱起了眉头。我试着不太去想她,也不去想她让我经历了什么。我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在我对街区的热爱上。Essie可以感觉出她触动了我的神经。“我是不是触到了痛处?”她继续说,注意到了我的不适。
“我也不是Prudence的粉丝。现在想着她晚上会带着蟑螂天线回来会让我睡不着觉。”我回答说,想让气氛轻松一些。
“你真有意思。如果天线能让那个女人受益,她会不惜一切代价移植一副。在这个地方有一些年轻的血液是很好的。这一切都开始变得有些老旧和陈腐。保重,Kat。”我们说了再见,她关上了门。
那天晚上,我想到了Essie。我想象着把她介绍给那对双胞胎,我相信她一定会喜欢他们的,我还想着等这一切结束后,再让她参与到街区的活动中来。这让我笑了起来。
不幸的是,我的快乐想法很快就被Jamie打断了。
我坐在床上喝着茶,能听到他在柜子里抓挠和喘息的声音。我去打开柜子抚摸了他几下。唾液从他锋利的牙齿上流下来,顺着他畸形的下巴流淌。这让我感到恶心。
我闭上眼睛,努力想象着我曾经美艳的男友,在公寓地板上的床垫上搂着我,在这里共度一晚。我每天都希望能回到那个时候,但这永远不会发生。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在那里……那个怪物。
在最初的几个星期里,我和Essie走得很近。我每天给她买烟和微波炉饭,我们在门口聊天。几天后,我开始端着早茶坐在走廊上和她说话。我开始做足够两个人吃的食物,让她能吃点家常菜。她讨厌我做的千层饼,但她很感激。
她很早就失去了丈夫,就在她生下儿子后不久,而之后她也没再和别人约会过。她的生活很迷人。她退休前做了多年的社会工作者。她说,她的直觉帮助她给客户提供了很好的建议,她成功地帮助了很多人走出困境。Essie可能年纪大了,但她充满了生命力。
我问她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来参加委员会会议或参与事务。正如我所猜测的那样,她已经厌倦了整个街区的人都在追问她对他们生活的预测。她告诉我,有一次Molly求她在孩子的母亲发现之前,告诉她未出生的孙辈的性别,这样她就可以瞒天过海。
听起来好像很疯狂。人们提出要知晓中奖号码,或者比尔-盖茨的银行细节。当她试图告诉他们这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时,他们却不想听;所以她只好跟人保持距离,像她的儿子,就是这样。
这让我很伤心,我发誓,即使这次隔离结束后,我也要继续和Essie相处。我不想看到有人一直被锢在家里,没有人可以说话。我把她的事告诉了Terri,她想到小时候Essie和她父母是朋友。Terri告诉我,Essie一直都住在这里。
一天下午,我把Essie需要的东西放在门口,像往常一样坐在走廊里跟她聊天。我们谈起了音乐和她对爵士乐的喜爱。聊得很愉快。就在我离开之前,她拦住我,告诉我她有一种直觉,她要告诉我。这很不寻常,她不喜欢与人分享,我也不喜欢纠缠,但她坚持认为这很重要。
“Kat,你的一个朋友需要帮助。你要知道,这是有可能做到的,它不容易,但如果你努力寻找,你会找到一个方法。”
这就是她所说的一切. 她声称这是她所知道的一切,但我认为Essie有时喜欢隐瞒事情。不管是哪种方式,都是隐晦而混乱的。我为她惋惜不已。
“你给我的就这么多?那我该怎么做呢?”我质问她。
“没他妈什么头绪。”她回答说又点燃了一支烟。“我有一种直觉,我告诉你了。你还想怎么样?这个街区还有其他人会为了Essie Beckman的一个有名的直觉而杀人。”她笑了,嘲讽地甩了甩她的乱发。
我在她门外的走廊里坐了一会儿,甚至在她关上门之后。我思考着她的直觉可能意味着什么。
当我终于鼓起勇气进入我的公寓时,我想到了Jamie。如果这意味着我可以帮助他呢?如果我所做的事是可以挽救的呢?如果还有希望呢?
又或者这意味着,杀了他真的是我唯一能帮助他的方法,如果我足够努力地审视自己,我最终会找到力量去贯彻执行。
那天晚上,尽管我想早点睡觉,但还是难以入睡。柜子里的每一次抓挠、叹息和喘息都让我浑身发抖,一直到凌晨1点多,我才终于昏昏欲睡。
早上醒来时,我有5个来自Terri的未接电话,2个是凌晨3点的,3个是当天早上的。我的心都快碎了。那些孩子们。我知道Ellie很长一段时间都闹着想出公寓,我很害怕她出事。
当我拨回电话时,我几乎拿不住电话。幸运的是,她很快就接了电话。
“Terri!你还好吗?孩子们还好吗?”我几乎是对着话筒对她大喊大叫。
“Kat,我很好,我们很好! 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Terri很认真,她从来都没这么严肃过。
“是什么事?”
“昨天晚上,Ellie出来了。她一路跑到你的楼层,想去看你,等我追上她的时候。当我准备把她赶下楼时,我发现了一些东西。是Beckman女士,Kat…她正走进电梯。”她的话刺痛了我的灵魂。我轻轻地啜泣了一声。
“对不起,Kat。我试图阻止她,我喊着她的名字,但她没有转身。她就这样走了进去。我不能去阻止她,我身边有Ellie,当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两点一刻了,我很抱歉。”
这就是这个困境的开始,一个与之前相似到讽刺的场景,我为一个我爱的人走进电梯而悲痛。